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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第七章征兆
热烈的掌声、优美的琴音,似水若云、柔绵动人。
真不可思议,这就是“水钢琴”的音色?
清澄的旋律不只回荡在名媛绅士齐聚的音乐厅里,更穿透墙板、游绕在各楼层间。尽管此刻身处三楼,动人音符谱写而成的名曲依然让人如临其境。
演奏会一定会成功的。
闭眼沉醉聆听,音悠的琴技配上出色的名琴,完美绝妙。
这场个人发表会持续了约莫二小时,在正午时结束,自又是一阵掀翻屋顶的如雷掌声。
演奏会圆满画下句点后,并不打算多留一夜的音悠,在用过午餐后便登机返国。
两天没见到漂亮房东了,不知过得怎样,有无丝毫的良心不安?
无论如何,这笔帐不讨回来就不是个男人,不如今晚趁她睡着时,偷亲一口好了?
行李箱内,我暗自计画着。
“叩!叩!”
房门打开。
“咦,音悠,这么快就回来了!”漂亮房东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演奏会怎么样了?”
“很成功。”音悠愉快地递上手中包装丽致的长盒,“是现月岛的土产——月糖,你可以拆开看看。”
“那我就不客气啰!”
漂亮房东受宠若惊地拆开外包装,万分期待地掀开盖子,然后……
“砰!”地一声合上。
“好、好特别的礼物啊,哈哈……”她的笑声明显走调。
“我特地挑了最受欢迎的牛奶口味,入口即化,尝一口你就会发现非常的香浓。”
“对……对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听得出她极力维持着镇定。
“你喜欢那就太好了,我这还有些礼物要送给纱真和四叶,那待会见了?”
“待会见。”漂亮房东笑盈盈道。
下一秒,她火速关上门,将礼盒粗鲁的摔在书桌上。
一个没躺稳,我直接跌到了桌面上。
“我长途跋涉回来,你也好好的欢迎我嘛!”我揉着撞疼的地方道。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劈头便问:“你怎么会在礼盒内?”
“不然怎么回房?安啦,我是确定那是送你的土产以后,才钻进去的。”至于那些牛奶糖,早就在我肚子里了。
我指着自己戏道:“喏,又香又浓的牛奶口味,要不要尝尝看?”
她一拳打得我背伤迸裂,奄奄一息告饶。
液态牛奶浆淌得满桌都是,啪答啪答地直滴落地,其状惨不忍睹。
我倒卧在奶泊中,苟延残喘地含怨道:“我……死……的……好……
惨……啊……“
她以一贯的作派,拿起砚台直接往我脑门一砸,让我彻底在一滩污物中,“死”了个痛快。
“你这女人怎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看来想仗恃她的良心,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愤于她的阴招,几乎可称不死之身的我,不瞑目地抗议:“什么态度嘛!好歹我也才帮了你个大忙,你痛扁了我一顿,就想把这大功给抹煞掉吗!”
我捧着快爆裂的一颗头呻吟着,该死的砚台!生来还真是害人不浅!
在她那毫无德性可言的暴政统治下,我还置生死于度外的帮她协助音悠,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她不用糖哄我便算,竟然还拿拳头来喂饱我!
我虽然不挑食,但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我这不就把你给救活了?”她轻藐的神情,仿佛把我视成了个低能儿。
“不用激烈一点的手段,你那非比寻常、又没完没了的花招,根本无药可救。”
……我倒觉得她时好时坏、反覆无常的情绪还比较糟糕。不过算了,才刚回来,好男不跟女斗。
我替自己找了三、四个理由来说服为何别与她吵架,还抽了几张面纸当新好男佣擦桌抹地——但天晓得为什么,她还是老样子,不肯善罢干休。
“你在音悠面前曝露身分了?”她面目狰狞。
“没有。”
想也知道是那通电话惹的祸。但我知道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所以并不打算说实话。
“只不过是找个胆小怕鬼的人冒名顶替罢了!我不过唱了几句,他就吓得以为饭店闹鬼,乖乖照我说的去办了!”反正她也没那勇气去找音悠查实。
“哪有这种蠢事?”
难怪做人要诚实,多骗过几次的女人,就很难再上钩了。
“就算我不装神弄鬼,音悠长得那么美,那色胚也会豁命护花的。喂喂……别再打我了!音悠到现月岛是去开演奏会的,海报贴得到处都是,饭店上上下下有谁不认识她?可不是我拿着她照片四处发放。”
跟这种手比嘴快的女人相处,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她放下砚台,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我想还是该找个时间,快把那秽气东西丢了了事,让她以为这是“神隐”事件的其中一宗,免得我在她面前老是只能卑躬屈膝。
“你又为什么是光裸着身子回来!”又一个犀利的质问。
“你用纱布把我缠得死紧,不使金蝉脱壳那招,我早就被音悠给识破了。”我将责任反推给她,顺便为那可悲的破布偶装,作了事后的谎言交代:“斗牛装被她留在了饭店里,我当时已躲进行李箱,来不及把它带回来,你可别生气。”
“算了,反正还有备用的。”
正体没被发现,已值得欣慰,她并不计较这点小事。但她对我的黏腻却有很大的意见:“在你换上另一套衣服之前,先把自己弄干净!”
“但我浑身无力、四肢发软、头晕而且想吐。”我支起饱受摧残的破败身躯,装可怜道:“你带我去浴室吧?”
她考虑了三十秒,总算还有点悲天悯人的胸怀,抽起几张面纸覆在我身上,拇指与食指按住我的两侧太阳穴,像拎垃圾似地夹着我的头往浴室走。
“为什么要用卫生纸把我包起来?”
“这是卫生问题。”
“我有这么脏吗?”
“只是不想沾到那些黏答答的东西。”
这一身脏还不都是出自你的手?
头痛背也痛、被打又被牵拖,我偷偷白了她一个眼,幸好没被逮着。
进了浴室,她将一并带来的脸盆注上五分满的温水,就把我往里头一丢。
卫生纸遇水便化了开,从背缝里泌渗出的牛奶糖浆,把水都染成了混浊的米白色,甜甜的牛奶浴洗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拜她手劲所赐,上回我用三秒胶缝合的旧伤再度复发,要是从此以后进食都会漏水,那可怎么办?
“限你三分钟内把自己洗干净。”她还真是专制。
我拿起海绵遵命的刷着身体,她则拿起肥皂仔仔细细搓洗着双手,严重伤害我脆弱的心灵。
“昨天在凉月岛上见到不少熟面孔,你的朋友也去了。”我一边洗刷一边道。
“风华和绯月,这我早就知道了。”过时的新闻让她发以冷哼。
“还有一个。”看来她并不知道不良少年的事,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能渊?”
正冲着双手泡沫的她被这名字所触动,一时之间竟僵在原处,连水龙头也忘了关。
我也不知为何会提起他,也许是出自无意的试探,但她的反应也间接证实了同性恋谎言仍未被拆穿。
和室友携手逃跑以后,不良少年就没再来过。撞破了漂亮房东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室友又当夜伸出“狼爪”,想必他也没脸再见漂亮房东吧!
尽管临时掰出的谎言十分易碎,只要两个当事人无颜再见,真相也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吧?
我害怕的反倒是符秀。
回到宿舍后,亦即代表他有机会再对我下手,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弃。认定了我对人类有害,说什么他也会把我除掉,光是宿舍的保全,并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
“时间到了。”
应对策略还未拟出,漂亮房东已催促道;提起不良少年,似乎让她心情大坏。
我立刻从澡盆里站起身,用清水冲洗了最后一遍之后,她扔来一条毛巾,让我把自己擦干净,才带着我回房。
穿上新装,感觉像把自己塞进一只睡袋里,我没化龙,倒变成一只僵死的蚯蚓。
用布偶装把我伪装后,她老样子又冷淡了不少,将书桌与地板彻底清理干净后,又继续不分假日的用功。
我觉得无聊,但又吵她不得,只好躲进床底下。
一盘饼干静静摆在那里。
我擦擦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是她准备的?
每片饼干都只有一般人拇指大小,肯定是给我的。
我多看了她两眼,背影还是给人无情的错觉,但其实她是不好意思当面向我道谢吧?
我钻进床底下,开心的拿起她为我接风的礼物,张口欲咬。
……不过等等,这是她烤的?
想到之前那块“焦糖巧克力蛋糕”,我只觉一脚踩进了鬼门关。
差点忘了出自她手的食物都是毒饵!但要是不吃,我又觉得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天哪,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实在没办法,我从饼干上抠了一些粉末试尝味道——要是真的太难吃,还是趁她睡下的时候冲到马桶去吧……
唔,竟然还不错?
我不敢相信的小小咬了一口,香草的香气和着浓浓蛋奶香,味道真的不错!
这不是她烤的吧?但如果不是她,又有谁会故意把饼干烤得那么小块?
总而言之,这回我很捧场的把那盘饼干狼吞虎咽的嗑光——她还真是细心,连茶都帮我泡好了。
一口气饮光那杯已快放凉的红茶,我满足的呼出了一口气:“啊……
好喝。“
正陶然中,裤底忽然一阵冰凉。
完了!
我心中发冷,低头一看,地上是一大滩茶水。
幸好漂亮房东仍未发现异状,我立刻将饼干盘与茶杯推出床外,一手按着背部、阻止面糊外溢,一手笨拙的脱下衣服,焦头烂额地擦干外流的液体。
今晚又得再洗一次澡了,背伤还是早点治好比较重要!
结果,这个小祸算是被我掩饰过去了。
当天晚上,因为不知符秀是否夜袭,我整晚都没合眼。
不过他并没有出现,之后的几个晚上也是。
从凉月岛回来之后,漂亮房东也没再冒出什么“我有不祥预感”之类的话语,我忽然变得十分清闲,一晃眼,几个星期就过去了。
安逸的日子过得特别快是真的,就在我闲到快要长霉的时候,返回天界的期限已然临近。
终于!这个故事终于要结束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不变的道理。虽然有些伤感,不过我与漂亮房东的同居关系即将到达尽头,这是必然的命运。
无形的时间慢慢在倒数,直到天使降临的那一天。
不知第几个星期六的早晨,漂亮房东一如既往的读著书,我则坐在床边自己一个人打扑克牌。就在说好的三个月又迟了三天后,一抹神秘的金光忽然在房里出现。
刚开始我以为那仅是户外的阳光,但当金光逐渐耀眼,光源中央的圆点也由小变大时,我和漂亮房东终于注意到房里的异常。
圆点缓慢变成人形,当一对纯白的翅膀从背后忽然展开,羽毛飘满整间房间时,金光瞬间全收进那人体内;一直看不清的、西方人般的俊美脸孔,立刻变的清晰立体。
吓得躲进床上的漂亮房东,睁大美目看着这神圣的降临;穿着希腊袍服的天使,面带微笑的飘浮在她床前。
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天使?”
“吾名因赛尔,为天堂之门的守门人。”天使道。
天堂之门……守门人……守门人大叔?
不会吧!
我吃惊地把刚发好的牌都给弄乱了。
在我印象中,他有这么英俊吗?这根本是欺骗世人嘛!
“因赛尔……”漂亮房东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被天使迷得有些晕头转向。
“啪嚓!”
我拿起床前、两天前她跟纱真借的数位相机,对着守门天使就是一拍,刺眼的闪光灯让天使的眼皮抖了一下。
“喏。”
我把相机递给漂亮房东,“天使”的真面目在预览视窗上一览无疑││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杂、腿毛浓密的颓废中年大叔。
漂亮房东的梦幻憧憬登时破碎。
见把戏被拆穿,因赛尔天使的伪装瞬间崩解,现出了毫无美学可言的邋遢形象。
“臭小子,破坏女孩子的梦想就不怕遭天谴吗?”守门人大叔咬着雪茄,不满地说道。
“欺骗女孩子不是更可恶?”
这年头,连天使也会为了替天堂打广告而欺骗消费者,黑心商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你还真是头脑简单,怪不得到死前还交不到一个女朋友。”
“你说什么!”守门人大叔的嘲弄,简直踩中了我的痛处。
“即使天堂是个很美好的地方,已逝的灵魂仍需诚实面对自己的面貌,问题是人类却相当注重外表。女性——特别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受到坊间大量小说漫画的影响,早就自行把天使美化成俊男美女集团。
“有这样先入为主的思想,困扰的可是我们!要是人类发现事实与想像有极大的出入,就会对天堂产生怀疑与不认同感,一旦背弃了信仰与对善的追求,人们就会毫不在意的为恶,到时不只是冥法失去约束力而崩溃,连你们人间都会变成地狱呐!
“我可不是因为天堂会因此混不下去才这么说——我会不会失业,远不如天堂和地狱能否对等来得重要,你懂吗?”守门人大叔严肃道。
……越听越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了解的话,你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懂是懂啦……”附和是避免精神训话的不二法门:“不过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害我以为你把我给漏了。”
“小子,你以为天堂人手很多吗?能在三天内赶到,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知道我还有几个灵魂没联络吗?七万个!”
“等等!”终于从落差震撼中回神的漂亮房东,插进了我和守门人大叔的对话:“你是来接小摩的吧?拜托你快点带他走!”
……她对我还真是一点慰留之情也没有。
虽然说我是个按摩棒,而她是个正常女孩,但日久也该生情的吧?
“嗯,关于这件事嘛……”
守门人大叔吐着烟圈,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当然会这么做,但当前没有办法。我刚也说,这次我只是下来‘联络’的。”
“什么意思?”我感到不祥的问道。
“意思就是,暂时还没办法让你回天界去。”
守门人大叔无奈道:“因为承包商涉嫌献金得标,天界目前正在严查此件收贿案,搞得乌烟瘴气的,导致新居住区的建设计画落后,只好委屈你们这些游离魂口在人间再待上一段时日。
“不过放心,一个月后我们会让三分之一的魂口先入宿居住区,预计再两个月后,所有灵魂都能重返天界。”
“那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自己是不是在那三分之一魂口里面吧?”守门人大叔露出“每个灵魂都是这么问”的表情道:“为了公平起见,第一批回天界的魂口名单会以抽签决定,在神面前公正执行,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性,会不会在名单内就靠你的运气了。”
听到这,在我发难之前,漂亮房东就先爆发了。
“别开玩笑了!你们有没有替地上的人想过?”她的怒火有如野火燎原:“一切都由你们决定!说要让灵魂下凡的是你们,自行延长滞留日期的也是你们!要是一个月后的召还名单上没有小摩,他又得继续留在这里两个月?别开玩笑了!”
“小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这是天界的决策。”守门人大叔静静道。
“即使是天界的决策,也不能干涉人界吧?我们有自己的步调、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而你们却不由分说地扔了数万个灵魂下来……”
“是数十万个。”守门人大叔更正道。
“……不管是数万还是数十万,摆在眼前的,就是人类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一团乱,这是你们无法推卸的责任!对于我至今遭受的所有误会,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要求你立刻把小摩带回天界去!”
我明白漂亮房东是在为我争取福利,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你说的没错,不管是天堂或地狱,都没有权力干涉人间的独立运作。这次的‘魂口下凡计画’是因为牵涉修法这等剧烈变动,不得已之下才勉强执行。当然在下凡之前,天界与灵魂也有言在先,切莫扰乱了历史与人类的生活。”守门人大叔侃侃而谈。
“而对于破坏规则的灵魂来说——”他瞪了我一眼,“虽然天界不能完全撇清关系,但这是‘他们’必须自己承担的责任。
“冤有头债有主,小姑娘,你可不能随便抓个人就要他负责吧?要是你真的忍受不了,可以把寄宿物扔了或是毁了。曝露存在的后果,就是变成游魂也不得有怨言——如果你真想给予灵魂制裁的话。”
什么……守门人大叔是在暗示漂亮房东把我毁掉吗?
可悲的是,回顾前情,我的喉咙像哽了异物似的,竟一句求饶之词也吐不出。
“总之,天界目前的决策就是这样。”
见我无法还口,却仍一脸有话想说的倔强,守门人大叔哈哈大笑道:“小子,我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如果你想回天界后向神告状,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天界正在改选,每个神候选人都在尽力平抚天堂的动荡,要是在游离魂口身上下太多工夫,而结果又不讨好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怎样吧?”
“改选?”虽然我听得火冒三丈,但守门人大叔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那当然,天堂早就是民主制度啦!只是不能说出任何有辱神的言语而己。”守门人大叔道:“好啦,该说的事都说了,你们想问的也问完了,我还得去找下个灵魂去说明事项呢!”
不等我和漂亮房东发话,他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咻地一声逃离我们的纠缠。
留下我和漂亮房东大眼瞪小眼。
“呃……嗯……请多多指教?”我小心翼翼道。
星期六的清晨,是由一声惊动警报的怒吼开始的。
“非得想个办法让你出现在一个月后的名单上不可!”漂亮房东绞着十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你……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用手帕擦着无中生有的泪水,我哀哀啜泣道。
“别闹了,我这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她在我耳边大吼。
“好嘛,我知道了。”我放下手帕,认真与她讨论道:“我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在神的面前抽签,旁边又不知道有几个大天使当见证人,很难的啦!”
“那就用即使双眼盯着,也瞧不端倪的作弊方法……像是把内定的签纸拿进冷冻库里,冰个三天再拿出来之类的!”她执着得可怕道。
“拜托,对方可是神耶!有那么简单就瞒过祂的法眼吗?”要是被抓到了,作弊跟提出作弊的人都有事她知不知道啊?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回天界去吗?那就正经一点!”
如今看来,是她急着想赶我走吧?
“我觉得还是别跟神作对的好。虽然天堂看起来破败又衰弱,但能力毕竟还是在人类之上,就算我们想到作弊的方法,上不去也是没用啊?”
目前能联系的也只有守门人大叔,但他对我爱理不理的,又站在天界那一方,想拜托他帮我们,等世界末日还比较快。
“我看,还是照天界的方针走吧?”
结果,她开始跟我冷战。
但或许是身为人的无能为力,一个小时后她的气就消了。
“抱歉,小摩,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是真想赶你走的。”
她尴尬道。
“我知道。”我也不怪她。
在看到守门人大叔的时候,我也以为今天是我跟她告别的日子,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却临时冒出个什么“居住区来不及完成”的晴天霹雳;不只是她,我也有些受不了。
只不过……能继续留下来,我心里其实很高兴。虽然危机不少,但我已渐渐适应了这里的一切,说走就走,我真没那么洒脱。
“对不起,我刚在天使面前那么说,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与想法。”事后惊觉自己的失态,她发窘道:“那么……还是暂时维持现状吧!”
“嗯,维持现状。”我不在意道。
……要维持现状是不太可能的,一星期前偷拍狂他们才在社办为我举行了个“告别派对”,今后起码会少一群人来骚扰我。
为了安抚我低落的情绪,这两天她又带我去买了几件新的布偶装;上课的时候,她也会趁午休回来陪我吃顿午餐——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其他女孩通常不会回来,所以我们经常都是坐在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
午间新闻一开始,通常都是社会案件。
“这是第几起意外了?”
漂亮房东盯着萤幕,女记者正对着镜头说明这次小客车在高速公路上连环追撞的可能肇事原因。
“最近好像天天都有这样的新闻,一天至少好几宗……”
我吞着饭,突然觉得难以下咽。
“以运势来说,意外的发生通常有两种:一种是个人运气不好,一种则是大环境的影响。虽然我不是很迷信,但以前听人说,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很容易出事的,像是台风时期、梅雨季和鬼月,‘抓交替’的东西不少。”我道。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吧?天气也不错。”漂亮房东不以为然道。
“虽然前人留下的说法不见得是正确的,但宁可信其有嘛!”
才刚说完,下一则新闻又是新的“火车搞轨案”。
不知是哪个不顾他人死活的小偷,半夜溜到铁道上偷走了一百公尺长的铁轨,导致火车高速行经该路段时出轨翻覆,摔落山谷。幸好只是车头全毁,无人伤亡。
八成是看最近铁材上涨,想藉机大捞一笔。
“怎会有这么可恶的人!”漂亮房东生气道,却发现我脸色十分难看。
“小摩?”
“不,没事。”我用力咽下那块想从我喉咙挣扎而出的丸子:“只是觉得……心有同感。”
“最近的社会真的不太安定。”她叹了口气道:“好像因为天气的关系,让人也烦躁得想犯罪。”
“真希望警方早点抓到犯人。”
扒完最后一口饭,我帮忙她收拾着盘子。
“是啊!”
将碗筷放进流理台,她拎起书包,走到门口穿鞋。
“我去上课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点。”
“嗯。”
我目送着她出门、坐上校车,乖乖的走上二楼。
经过电视前时,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让我多心的多看了它两眼。
突然,一股恶心感冲上了喉头,我捂住嘴,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大吐特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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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本集简介
第六集第一章爱莉恩
“近来在X县,陆续发现多起流浪狗被人蓄意以橡皮圈勒住颈部、导致气管断裂致死的案件。警方研判可能是人为的恶作剧,呼吁民众勿让爱犬远离视线,以免惨遭毒手……”
“小摩。”
“嗯?”我双眼盯着萤幕。
“你为什么用筷子夹汤?”
“咦,是吗?”
我低头一看,漂亮房东早已用手压住我半天夹不到东西、却在混浊汤里空搅着的筷子,抿嘴看着我。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我嘿嘿笑道。
“今天清晨两点,位在T市的一栋三层楼透天厝,疑似因民众丢弃烟蒂而引发火警,骑楼前的十多部机车起火燃烧后,火势迅速延烧至屋内。
幸亏住户皆安全逃生,无人伤亡,真正的起火原因,消防局还在厘清当中……“
“那部机车……”
一台被火烧得只剩骨架的机车,绑住了我的目光。
“你说什么?”漂亮房东放下碗筷,突然认真的瞅着我看。
“没、我有说什么吗?”我蓦然回神,确信握在手中的筷子并无什么不当举动。我莫名慌乱地端起碗喝了口汤,证明自己没有什么异样。
“你魂不守舍的。”
“没有。”
“那为什么眼前的碗看也不看,却端了我的汤?”
“……”
“经民众举报,警方今日破获大批C国走私保育鸟类,走私检体遭检验出H5N1高病原禽流感病毒阳性,检方当场依法扑杀,一千一百只鸟儿皆难逃安乐死的命运……而王姓主嫌与其同伙四人,也因走私活体动物,依惩治走私条例罪,判处两年不等有期徒刑……”
现场注射毒药的扑杀画面,转送到家家户户,我一阵反胃,才刚吞下去的汤又呕了出来。
萤幕也同时“啪嚓!”一声变回黑暗。
“够了,午餐时间还是不宜收看这么恐怖的画面。”
“可是——”
“遥控器的主宰是我。”一只手贴上了我的额头。
我惊讶地看着她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用来测量我的体温是否正常。
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可是“按摩棒”耶!她不是打死不肯碰我的吗?
“你发烧了?”她皱着眉道。
我怎么可能发烧,那应该是热汤所带上的温度。
“你的手……”我视线上移。
“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忽地发出尖叫,看来这应该是她的习惯行为。
急忙收回手,她装出一副没什么的样子说道:“……我去帮你弄个冰枕。”
“不用了啦……”
她对我太好,会让我发毛。我搜索着拒绝的理由,门铃忽然响起。
“啊,来了。”
走进厨房的脚步转了个弯,用不着出声或使眼色,我已就躲进了沙发下,就像往常一样。
像往常一样?
骤然而来,狂风暴雨般的不安,比萤幕上传来强烈不知几十倍的情感,让我手脚不受克制的颤抖。
门……站在门外的是什么东西?
“别、别开!”我双牙打颤地说道。
但她没有听见我的警告,没有察觉危险,也没有立刻逃离。
门,打开了。
玻璃似的绿眼,洋娃娃般的直卷金发,与傀儡般毫无两样的五官。
感受到对方所散发的“冷”,漂亮房东紧抓胸前的衣物,本能地发颤。
女孩站在门外,露出甜美妖异的笑容,垂在身侧的双手拉起裙摆,微微行了个礼。
“午安。”
“你……你是谁?”漂亮房东左手紧紧按在门把上,支撑着虚浮的双腿。
“初次见面,我是爱莉恩。”女孩抬起头来,黑色洋装宛如丧服,与洒在身上的阳光格格不入,“屋子里有”特别的东西“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漂亮房东作势想将大门关上。
“你身上已沾满气味了,不诚实的小姐。不过无所谓。”
仍未得到邀请与允许、而一直站在门外的女孩,转了个身,悠闲地朝出口方向行进。
漂亮房东松了口气,正想关起门——
“啊,对了。”走至半途,女孩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了阴暗的微笑:“请代我传话给客厅里的”那个人“,就说:”隐居的生活已经不必要了。“”
“什……什么意思?”漂亮房东颤抖问着。
女孩伸手拦下校车,漂亮房东的追问并未破坏她的笑容。
“那当然是因为”拜访“已经开始了呀!”
踩上车阶,她侧身对着漂亮房东挥手。
“再过不久,就会有其他人来这里作客,我也很快就会再来拜访的。”
“拜访……作客?那是什么意思?”漂亮房东自言自语道。
是啊,那是什么意思……她来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是因为漂亮房东在场吗?
“啊啊啊啊!”
我蓦然惨叫,吓得漂亮房东无暇思考女孩的字谜及远望驶去的校车,急急关上门。
“小摩,你做什么!”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糟、糟、糟糕了!”捏住喉管里的尖叫,我顿觉全身血液逆流。
怎么会……怎么会……
“快、快点……不行……可……可是……”
“小摩,你冷静一点!到底是怎么了?”
漂亮房东像是被我的行为给吓着了般,拍着我的脸想让我保持清醒。
“就是嘛,慌张失措成这样,全世界的绅士都会感到汗颜的。”
我停止了喃喃自语,漂亮房东也中断了动作。我们俩就像发条即将停止转动的玩偶,一切的激动突然被压抑下来,缓缓的抬头。
应该上了校车的女孩,洋娃娃般的爱莉恩,却站在沙发后,笑吟吟地望着我们。
“午安。”
“呀啊啊啊啊!”这次换漂亮房东惊叫出声,“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是说过会”再来拜访“的吗?虽然心急了点。”
她脱下了覆住脸面的黑纱帽。
“因为我有非见到同伴不可的理由,所以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嘛!
嗯……这么说还是有些错误。“她修正道:”其实,我已经是个游魂了。“
游魂?那样的话,的确能解释她的神出鬼没,但她给我的不安感却始终没有消失。
“胡扯,你若是游魂的话,刚才校车怎么可能停下来?”
“真让人伤心,那车子的确不是为我而停的。”女孩神色黯淡:“那是因为这位小姐当时站在门口,司机以为她想上车呀!”
“请问一下,为什么我……能看得见你?”漂亮房东总算恢复了点勇气。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回答。”女孩道:“但如果你想听听猜测的不确定答案,我想那是因为你和这位先生……你叫小摩是吧?”
我点头。
“……我想,那是因为你和小摩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吧?要不然,就是你的双眼天赋异秉。”
似乎是站累了,她屈起双膝,“坐”在空气上。
“如果我不是游魂,为什么可以飘浮,又为什么可以维持人形呢?如果我不是游魂,为什么小摩能感知我,就如同我感知到小摩一样?”
我静静听着她发表言论。
“那是因为我们是特别的。为了不在返回天界之时,召唤到不相干的灵魂,我们都被赋予了编号。这个编号改变了我们的磁场,让我们变得特别,在一定范围内就能互相感知。”
“你错了。”我道:“所谓的”一定范围“是指多远?我看了这几天的午间新闻,所有附魂物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地点遍布全国各地。但这又和我所知的相互矛盾,因为过去三个月来,我从未碰见其他的”同伴“。”
“一点也不奇怪。”她呵呵笑道:“区别游离魂口与一般灵魂,就像分辨东、西方人一样简单,是出自于一种直觉,你不也体认到了吗?
“然而在”一定范围“——或许是因魂而异——能够侦知其他游离魂口的大概位置,就算得上是我们的”超能力“了喔!至于没感知到其他灵魂,有两个可能性:一是你的感知范围太小,二是你运气好。”
“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目的?想破坏我吗?”
“别这么快就定义我们的关系是负面的嘛!”她轻松道:“其实当游魂也没那么可怕呀,你瞧!”
一个眨眼,她的丧服变成了绯红色的短裙洋装。
“很漂亮对吧!变成这样子以后,想穿什么衣服都行,既不怕阳光,身体也变得轻盈,就像小鸟一样无拘无束!”
“我只想回天界,并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她的诱惑听起来就像个陷阱。
“回去……想回去就能回去吗?”她咯咯冷笑:“来不及了,机会只有三分之一,战争早就开始了。”
“为什么需要战争?”漂亮房东终于觉得不对劲,“就算一个月后不能返回天界,只要再等两个月,游离魂口不就能全部……”
我无奈的摇头:“没有用的,已经来不及了。”
得知命运的那一瞬间,我也难受得无法接受。
“没错。”爱莉恩诡谲地笑道:“因为守门人——他、忘、了、移、魂。”
对,就是移魂。
在赠予我仙药的那一天,守门人在万般推托时便曾说过,灵魂与附身物接触超过五个月便会“同化”,同化之后便再也无法脱离附身物,直到附身物损坏或死亡。
而“附身物”被破坏了以后,下场就会和游魂一般,无法转世,只能永远在人间飘荡。
那也就表示,如果一个月后我无法回到天界,基本上就和现在立刻死去并无两样。
“但是……也可能只是小摩忘记移魂了而已呀!”漂亮房东道。
“那样子的话,战争的导火线是无法引燃的。”爱莉恩邪恶的微笑:“稍作推敲,守门人真的只是”忘记“而已吗?”
“暴涨的魂口……”我喃喃道。
“我们只是地狱用来报复的弃子。”她道:“一定比例的芝麻,可以提升芝麻饼干的风味;但要放得多了,饼干不只变得难吃,难吃到什么程度甚至是由芝麻来决定。如果我们全上了天界,天堂的圣洁将不复在。
“没错,这根本就是一个计谋,从一开始天堂就不打算全部收容我们,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么一个游戏,来让我们自相削减。如果现存的所有魂口都领悟了这个道理,小摩,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我艰困的吐出几个字:“互相残杀……”
不回去就是死,就算不愿意,为了回到天界,灵魂们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记你一个奖励。”她竖起食指比了个一。
“没人知道下凡的魂口数共有多少,所以能做的事就是互相残杀,一直杀到剩下三分之一,或是更少。杀得越多,被抽中的机率就越高。所以罗,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呢!不像我,已经脱离这个环了。”
“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漂亮房东突然愤怒道:“天堂是只有心灵美好的灵魂,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像你们所说的……邪恶的阴谋!”
“或许它曾经是个完美的地方。”
不悦的心情,让爱莉恩换回了丧服。
“但越是完美,也就容易变得越扭曲。我们都是原本该下地狱的灵魂,若非修法,根本没机会跨进天堂之门。想想看,如果今天宿舍变更了规定,一部分男性可入驻女生宿舍,女宿生们会做何感想?舍监又会如何采取行动?”
漂亮房东被问得无言。
爱莉恩说的也是事实。神会改选、建设会有弊案(也许只是搪塞的藉口),天堂也有不为世人所知的污秽面,那是不可能轻易暴露出来的。
“你的确是脱离这个血腥之环了,那为什么还要特地来通知我?不管我是否能回去天界,都和你无关了不是吗?”我问道。
“你对我的疑心病还真重。”她低低感叹着:“这年头好人难作,连当善魂也没好报。”
她抱怨似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这几天都看新闻,那也应该知道,有个拾荒的老太太喜欢将每天捡来的垃圾,当宝一样的堆积在屋里。成山的垃圾因为散发恶臭,而引起附近邻居的不满,所以前两天终于遭到了匿名举报。
“环保局立刻派出清洁人员强制清理老太太的住家,所有垃圾全都被运走。当时我也在里头,却不知道那是个陷阱,于是在搞不清楚状况之下,”轰!“的一声就消失在焚化炉里了。
“婆婆对自己的”能力“并不自知,其实她总不自觉地将有灵魂寄宿的附身物给拾回家,渐渐地,聚集的灵魂也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时,她沉默了一会儿。
“变成游魂也不错,至少比附身在垃圾上让我感到幸福。让我不能忍受的并不是失去寄宿物,而是在那波”肃清行动“中,被消灭的灵魂至少有五十个,其中不乏我最好的朋友。”
“爱莉恩……”漂亮房东想说些什么,但还未出口的安慰之辞立刻被拒于门外。
“你们可别搞错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期望有人为我报仇,而是不想看到像我一样,还未及厘清规则的灵魂,莫名其妙就出了局。大家都有同等的参赛权利,未上场便让选手尝到结束绝望,绝对称不上是个好游戏。”
我也是这么认为。
她继续道:“根据我的观察,下凡灵魂的附身物可分为两类。一是具备相当的逃命能力、寿命至少一年以上的生物;二是不见得不引人注意,但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损坏的物品。
“在这一个月之内,附在活物上的附魂物,会自行崩解的机率微乎其微,是毋需冀望的幸运。相比这样的条件下,寄宿在物品上的灵魂非常不利,因为绝少具有自行移动的能力。”
她看了看我,心情似乎转好了些。
“你的话,我想生存机率会稍微高些……敌人在瞬间惊讶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破绽吧?那就是最好的空档。”
“呃……谢谢你的夸奖。”
“真是的,我可不是在夸奖你。”女孩叹道。
“言尽于此,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你想继续过同样的日子当然没关系,只是你不犯魂,魂却会来犯你,终究得不到安宁的。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可要多加小心……”她的身体连同话语雾化在空气里。
“她真是个好人……”漂亮房东说道。
“她是鬼耶!”
你不是很怕这种轻飘飘的东西?
“我知道。”她苦笑道:“其实我的腿已经软了……”
“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迟迟站不起来,本打算出门的漂亮房东不得已,只好跷掉了下午四堂课。好不容易等脚恢复知觉,她回到房间与我讨论道。
“不用担心,灵魂是不能对人类造成伤害的。”
正确来说,是不使对象受到严重伤害——像是断肢或致死——即不违反规定。不过我可没那么白目的把它说出来。
目前比较担心的是,其他灵魂会怎么接近我?
活物的可能性较大,但要进入校园、并穿越特种部队的封锁,必须要有适度的能力,例如飞行或挖孔。如此一来,锁定的范围就只剩特定的几类:鸟、昆虫、爬虫或鼠辈。
“那你呢?”漂亮房东问道。
“比起我,我觉得你有更该要防范的灾难。”
我好心提醒道:“死物们若想接近我,大多只能靠货运寄件。活物们可方便多了,虽然附在野兽身上的灵魂不太可能得逞,但将来宿舍里可能会莫名多出许多苍蝇、蚊子、蟑螂、老鼠之类的,难道你不怕吗?”
她脸色顿时煞白。
“我记得你书架上不是有本除虫……”
不待我说完,她早就急急转过身去,拿下她近来甚少触碰的“法典”,赶紧翻看。
“是《有效除虫万能大全》。你听好,为了你的身体和我的精神安全,一定要彻底做好除虫措施!我相信那些灵魂多少还是会受到动物本能影响,我们就利用这点,今晚预先洒下毒饵,应该会有效果的。小摩,你有在听吗?小摩?”
“唔……唔呜……”
因为嘴巴被堵,我只能挥着双手挣扎,还未察觉异样的漂亮房东并没有回头。——就在她正要取书时,一股拉力突然从我颈部传来,我顿时向后从阳台“飞”了出去。
“呜……呸!咳咳……”我吐出了嘴里那团像是破布的东西。
把我带走的是一只食肉猛禽,尖锐的乌爪刺穿了布偶装,令我肩部一阵剧痛,恶心感随之而来。
“你……你是?”我很肯定,这只鹰被附魂了。
“很抱歉,请你让出名额吧!”
如我所料,鸟喙中发出的并不是啼叫,它振翅飞向青空。
这时候再怎么慌乱,也不会改变事实,大不了就是一死。
有了最坏的打算,我奇异的冷静了下来:“你想怎么处置我?”
“你是个布偶,单从高处是摔不死的。我就找个安静地方,再用这双强力的爪子,慢慢把你撕裂。”它嘻嘻笑道。
“真是个笨蛋。”
“你说什么?”它果然被我激怒。
“你一天能杀几个人?十人?二十人?”
我试图找出脱身之计。
“就算一天杀个二十人,一个月不过摧毁六百个附魂物;就算有一百人跟你一起发动战争,三十天才空出六万个名额。下凡的灵魂有数十万,只除掉六万名,就能保证你会出现在名单上吗?”
“能除多少算多少,就算机率只提高十分之一,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它呼噜冷笑道:“想求我放过你?那是不可能的。”
“开什么玩笑?我就算再怎么没用,也不会向你这种杀人魔求饶。”
身体被扣住,手可没被束缚。我双手紧紧握住它的右脚,颈部靠近,张口便是一咬。
这一咬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它凄厉地惨叫一声,双爪不禁微微放松。我顿时脚下一空,身体向下沉了几分,只能靠抓着它脚的力气,摇摇晃晃地停留在空中。
“你不是很想逃吗?”
我急喘地看着脚下的高度,头顶上是它忍痛愤怒的声音。
“……我就给你一个逃脱的机会!要是逃得过,就给你一个痛快,不然你就等着被碎尸万段吧!”说着,它左脚用力一踢,逼得我在手腕断裂前不得不松手。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下坠的呼呼风声中,它施恩般地说道。
我急速下降,摔落在学院附近的山区里,几百公尺的高度数秒间便缩短到零。
穿过树丛,我重重跌在野草间,在软土上印下了深深的痕迹。
可我终究没变成游魂。
树丛的缓冲、布偶装的防护、加上矽胶的材质,让我命大的保持着完整。但令人无法忍受的痛,却让我一时半刻起不了身。
透过群叶的间隙,可以看见它还在蓝空中盘旋。
时间正在倒数。
可恶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我咬着牙,在痛楚中坐起身子,一瘸一拐的往赛费儿学院的方向跑。
混淆方向、打心理战是没用的,空中的它正用鹰眼紧盯我的行动。这是个不公平的游戏,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有游戏总比没有好,至少争取到的时间或许足够制造反败为胜的机会,甚至创造奇迹。
“嘻嘻嘻嘻,你想跑到哪儿去啊?”
只跑了一小段路,它已俯冲而下,逼近我的后方。
“怎么,五分钟就只跑这么一点儿路啊?真是没用!”
像是不想太早把我毁掉,它在鸟喙撞上我后脑勺那一刹那,忽然拉高角度,飞上了半空。
“我给了你第二次机会,再来可没有第三次了,嘻嘻嘻嘻……”它发出怪声道。
“要是我求饶的话,你肯放过我吗?”我仰头问道。
“求饶?嘻嘻……嘻嘻嘻嘻……”它笑得更猖狂了,“我可以让你跑的更远些,但你还是一样得死。”
“这样啊,那……救命啊!救命啊!”既然求饶无效,我只有扯开喉咙大声求救。
“蠢死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吗?”它更加得意的在空中多盘旋了几圈示威。
“别傻了,这里根本没有人,你还在期待谁会来救你啊?超人吗?”
很好,它掉以轻心了!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啊!”我不理它,着了慌似,喊得更加卖力,“救命啊!救命啊!”
“够了,你真的吵死了!”我不断的呼救,让它开始觉得烦躁,“让你多活个几分钟,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双爪相准了我,它箭矢般从空中激射而下。
“天堂的位置没你的分,还是乖乖消失吧!”
“我不要,我还不想死啊!”我大叫着。
当它锐爪即将划破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向前一扑,装出踢到石头跌倒的样子。
在它身体与我交错而过、颈腹毫无防备坦露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抓起事先相中的锐利树枝,向上一刺!
树枝穿透了它的喉管,它一阵错愕,身体左右摇摆地撞上树干,掉落在地。
“你……你这家伙……”它痛苦的以双翼扼住喉咙破孔,用力呼吸,目光怨恨。
“活物的最大缺陷,就是必须靠呼吸与进食维持生命机能。”我拍拍大腿,站了起来:“呼吸系统被我破坏,你已经完了。”
“别……别太得意。”他喘着气,呼吸间的“嘶——嘶——”声,让它面孔扭曲。
“就算无法呼吸,在身体腐化之前,我照样可以活下去……”
“但你还是逃避不了变成游魂的命运。死心吧,你已经出局了。”
身体腐化之前,只怕血液早已流干,动弹不得也挣扎不了。肉体无法回应,中枢神经再怎么下命令也没用。
“哼……就算是这样……”它一反垂死模样,在我来得及意识前,双颊突然一阵刺痛。
我向后一摔——这次是真正的一摔。背刚触地,鹰爪已扣住双臂,让我想动也力不从心。
“让你变成游魂,只要破坏本体就行……不过,那样太便宜你了。”
它沙哑道,穿插在喉咙上的树枝,随着字语一上一下。
“让我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你充满痛苦……啊,对了……先撕裂四肢,然后在你的脑袋……喉咙……心口……肾脏各开一个洞,最后再把你撕成一片一片……嘻嘻……嘻嘻嘻……嘻……”
它忘情地狂笑,血从伤口渗了出来,染红了周边的羽毛,红渍持续往左右蔓延,环成了一圈。
鲜血滴滴答答从红环冒了出来。
它狂笑着,笑声戛然而止。
染血的绿叶悠然飘落,它的头颅“咕咚!”一声落到草地上,滚了几滚。鲜血从动脉喷射而出。
“谁?是谁!”失去身体的头颅兀自嘶吼着。
“是我。”
黑衣男子自树后现身。
“不可能……我从空中看过……这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推开它不再具威胁的身体,我虚软的走向搭救者。他伸出手,让我爬上掌心。
“要让你发现了,还称得上是”极限“吗?”临去前,我对着意识几乎散失的尸体说道。
“你又救了我一条命。”我感激涕零道。
要不是阿修,我早就不知死上几百次了。
“不过,你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练功。”简单的两个字。
“下午不是有课吗?”
“体育学分我可以不必修。”
也对啦,他身手这么好,上体育课未免太小儿科了。
看在他是我恩公的分上,我想我有必要向他解释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反正回去也需要时间,我开始把自己为什么没回天界、还有那只鹰为何攻击我的原因一一详述。
“抱歉,送别会算是白办了。”
让阿修知道我还留在人界,等于全极限运动社的人都知道了。再会了,我平静的生活!
“没关系,其实社里的人只是想找个理由吃喝。”
“……是喔。”
所以感伤纯属自我想像了?为什么我会笨得以为无情无义无血无泪的他们,只是在强颜欢笑……
“阿修……你要带我去社办?”我突然发觉他前进的方向是学生活动中心而非女宿。
“放学后有个会议,我想你也应该参加。”
会议?我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吉祥物,去了也只是旁听,没实作的机会吧?
不过就算说不想去,阿修也没那么轻易就放我走,除了与他连袂前往社办报到外,也别无他法。
“阿修,来得正好。”社办只有偷拍狂在,一见人来,就自然的指使道:“帮我把这些椅子搬到指定的位置。”
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茶水点心。阿修从命的将单人椅搬动到长桌旁,放课钟响后,社员们也一一往社办集合。
“还多久?”帝洛进门便问。
“十分钟内。”偷拍狂回答道,“苏飞刚来电。”
“终于能开个完整的会了,而且这次小摩也在。”C(奥林)道。
“他终于玩腻,肯回来啦?”索伦粗暴的将普鲁托按在椅子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欢迎会不是个严肃的过程,大家放轻松就好。”偷拍狂与其他成员一一入座。
闲聊并不多,大多数人都静静等待着主角入场。
十分钟内,门果然被推开。
先进来的是苏飞,他喜孜孜地宣布道:“让各位久等了,苏飞不负使命,成功把社长护送回来了!”随后,他往旁一站,让出条道路给身后的人通过。
拿下帽子、摘去墨镜,俊美无双的面容教人大吃一惊。
“初次见面,各位。我是拉斐尔。”男女难辨的中性嗓音说道。
传说中的社长真真实实立在众人面前。照时间推算,他的年岁应与偷拍狂相当,但外表看起来却和普鲁托一样,年轻得让人无法想像。他一出现,社员们立即起身恭迎。
“啊,不用这么客气,我真正当社长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你们个个能力都在我之上,不必对我太过于恭敬,像朋友一样的相处就行了。”
态度很是平易近人。
“我很感谢各位这一年多来,对社团的经营与用心。才刚见面不适合长篇大论,不过我想告诉各位,虽然社团目前只能以”摄影社“的名义存在,但本质仍是不变的。只要大家同心一致,摄影社今后也会是极限运动社。”
“换句话说,虽然社长名义上不是社长,但本质上还是社长。社长的存在就像伟人一样,是我们的精神指标。”苏飞一个空翻,花俏的入座。
“不过社长啊,待在社办你是绝对的安全,那平时上课的时候呢?”
他问。
大家都知道社长当初是为了什么转校,要是又被女性同学给围得团团转,说不定这次真的会一去不回头。
“关于这点你们不必担心,在办理复学手续的时候,我会顺便向学校申请”特别修习“,这么的话就能在社办里自修。”
“单科平均分数扣抵该科三倍学分的方案吗?但这样一来,您的名次与总成绩就会下滑呀!不如与我就读同一班级,我将分秒随侍在侧。”偷拍狂建议。
那多麻烦啊!既然这样,我还有个更好的方案。
“不如就让社长跳级插班,坐在索伦旁边,那就什么麻烦都没了!”
除非是不怕死的人,不然谁没事敢在索伦身边转悠?
“我会将它列入考虑的。”他说道,充满兴趣的眼神与我相接。